那是我小时候,常坐在父亲肩头,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,父亲是那拉车的牛,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,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……
              ——崔京浩《父亲》

  那天晚上,我路过绿园广场,广场上传来了崔京浩的这首《父亲》。仿佛冥冥之中触动了心底的一根心弦,不由地停下了脚步,在广场边上灯光照射不到的花圃边坐了下来。广场的中央是几个身残志坚的残疾人在卖唱,这首《父亲》便是他们今晚散场前的最后一曲。

  我坐在花圃前听他们唱着《父亲》,想起了自己的父亲,也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也常常坐在父亲的肩头。然而,现在“父亲”这个词对于我是那么的遥远和陌生。我的父亲并不是已经不在了,而是我们已经形同陌路。

  似乎今天的局面是从4年前的那一句话开始的。

  “明天我就去南宁,之后回东莞。”

 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第二天便是4年前的除夕。

  从小的成长环境使我养成了孤僻的性格,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,更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古龙笔下的荆无命和傅红雪,沉默,沉默!

  那时候,我工作回家过年不爱出门。除夕的前一天,父亲在饭桌上数落我不和别人交往,回家都不出门和村里人去玩。我并非不和别人交往,而是我不喜欢他们的娱乐活动——打牌、喝酒、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,以及那些虚伪的笑容、勾心斗角、冷嘲热讽。我已记不得当时争吵的过程,只记得我带着满腹的委屈向父亲咆哮了这句话。说完后,我和父亲都愣了。末了,父亲愤怒的甩下一句话:你就算永远都不回来了都无所谓!

  我一直都不是个太叛逆的孩子,在很多人眼里我甚至是个懂事的人。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和父亲说话。在母亲的劝说下,我终究是在家里过完了春节,而我与父亲也自此形同陌路。

  从那一天起,不管我在外面过得如何,父亲都不再过问。我也不再向家里提及我的情况。四年来,我与父亲没打过一个电话,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,渐渐的,我与父亲变得比陌生人还要陌生。这,真是一种悲哀!

  这一年,我几乎都在医院中度过。那天在我签上手术同意书的时候,才发现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。术后,来帮我换药的护士和我开玩笑,说我是不是个孤儿,怎不见我的父母来看我。我笑了,可我没有回答。那一刻,或许只有相似经历的人才能明白当时的苦楚。

  广场上的歌声将歇,灯光渐弱,人潮四散离去。我匆忙转身离开,因为我不想别人看到我流泪。原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,我有足够的坚强去面对任何事情,却没想到此刻竟会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
  回去的路上,街道灯火通明,流光溢彩,到处点缀着节日的气息,各大商铺宣传着不同口味的月饼。这让我想起两年前的中秋,我决定不再吃月饼。因为那年的中秋,当我一个人吃完所有买来的月饼的时候,想起了在我很小的时候过中秋的情景。一家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聊天,我将每个不同口味的月饼切成四块,每种口味一块给父亲,一块给母亲,剩下的给我和姐姐。当时,月饼却无人可分,心里好不压抑。

  抬头,望着夜空下喧嚣里的霓虹,忽感一阵不知所措的惆怅。这些年的经历,让我学会了很多的事情,在别人眼里要比同龄人懂事好多和坚强。可我心里清楚,我并不是一个好儿子。有时候,我也想有个温馨的家,有个陪伴自己的爸爸妈妈,可以在他们的臂膀下不去长大。

  可是,我该拿什么拯救你,这段处于崩溃边缘的父子情!

    雨惜
    2015 中秋 落笔于广州
Last modification:February 1, 20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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